王弼老學之研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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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老子,不是容易的事,研究老子注,又碰觸了注本與原典之間經義理解是否恰當的問題。什麼是原作者本有的創意,什麼是注疏家後起的新解,一一要釐清點明,更屬不易。
本書「王弼老學之研究」,從老子的大系統,到莊子內篇、外雜篇的開展;再往下探討,從韓非子的解老、喻老到淮南子的治術轉折,最後歸結於王弼老學的正本清源,做一思想流變的全面考察,此牽涉到幾個不同的詮釋系統,且年代綿延數百年,寫來實在是難上加難。
就因為作者不願單獨處理王弼老學的理念架構,而懷有更大的意圖心,從源遠流長的思想發展,來看出王弼老學破解迷障,回歸本源的智解洞見。作者的研究生涯,為此拉長了好多年,不過,投入了心力,成果自有可觀。
作者出身師大國文系,輔仁中研所,對中國文化存有深厚的感情,加上天性的質樸厚實,可以沈潛用功,本書的出版,正是其功力的展現。
莊子雲:「道行之而成,物謂之而然。」(齊和論)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,要看我走在怎麼樣的路上,行道而後成道,有道行的人才可以是一個修道人。人物的「然」,源自道行的「成」。人生路上,名利權勢的「然」,是在變動中的,學問才情的「然」,是有壓迫性的,前者靠不住,後者會傷人,惟有「然」於「道」行,在道成中然物,才是人生旅程中真正有美好遠景的一條出路。
本書論老子的「道」,研討數百年的「道行」,在「成道」的各大家之間,試圖去尋繹出「然」物的理論脈絡。作者「然」了王弼的老學,也「成」了中國人的「道」,當然所有的功德,總會還歸作者自身,所以,作者深自慶幸找到了值得俯仰終生的學問。
相信這樣的道行功德,也可以分享更多的友好,讓所有讀經典的朋友,都可追隨老子的老子的腳步,走出自己的路來。
王邦雄序 於中央大學 中文研究所
自序
老子一書,自先秦以下始終見重於士林,故其注解疏通之文字,可謂「汗牛充棟」。然而,老子之說,實「微妙玄通,深不可識」,故歷來眾多的解老文學,紛紜憒錯之至,往往不僅不足以詮解辯析,反而使老子義理愈趨於纏搏糾結。即以王弼以前之老學為論,除「莊子」內七篇對老子義理有正面之闡發外,其餘皆少能通達老子義理之精微處,而多所謬解誤用。例如:韓非子真是以五千言為「法術理論」之註腳;「淮南子」之作者則擷取老子道論,架構其「氣化宇宙論」,並將老子之修養工夫論與政治哲學轉入漢初「黃老治術」之窠舀中;此外,年代難以確定的「河上公注」,內容充斥著道教「養生」、「鍊氣」之思想。至於王弼以後之老學注解家之中,無論的翰林士子,或方外上人,雖頗不乏博雅深造的學問家,令人可惜的是,若非夾雜著佛教、道教思想,便是再度陷於兩漢老學的迷障之中,而即令能超脫出兩漢以前老學之影響,亦鮮少能在王弼老學之外有所建樹。因「王弼注」列置其中,實難掩其光芒;論者咸認為,王弼最得老子玄旨,並非虛言。
王弼老學的成功,除了王弼個人玄悟特具外,實亦拜運會所趨之賜。在王弼之前,老學義理發展,從「莊子」外雜篇對老子廣徵博引,多為之辭,繁為之說,刻意引伸說解,卻幾乎與老子原意南其轅北其轍。而韓非子之「解老」、「喻老」與漢初「淮南子」,更將老子義理導引入「神秘主義」、「政治謀略」範疇,實極盡扭曲誤解之能事,老學義理發展至此,已全然隱沒不彰了。王弼「老子注」一出,正所以擯落這些扭曲誤解,使老子義理得以撥雲見天,再度呈現在學者之前。令學者得以重新體認,老子所謂道之體,非「神秘主義」之支配本體,所謂道之用,非政治謀略之手段運用,所謂「自然」,非氣化之「自然世界」,所謂「無為而無不為」,非帝王無為而臣子無所不為之「權謀運用」。老子所言道之體是一「沖虛境界」之體,所言道之用是足以成全一切存在之「妙用」,所言「自然」是通過「致虛守靜」工夫所呈現之「自然境界」,所言「無為而無不為」是指透過心境之虛靈自然而照現一切之存在,保全一切存在,使一切存在自在自得;從自然境界之「虛靜靈明」看是「無為」,從一切之存在得以保全看是「無不為」。王弼之玄悟真可謂一柄慧劍,一舉斬斷了先秦以下五六百年老學之紛雜糾纏。
王弼注老,不是尋常作注而已,實有其尋繹推演之工夫,目的並非僅止於疏解文字,乃在於展現老子的義理架構。王弼在「老子注」中,對五千言作了一番全面性的疏解探索,可謂句斟字酌,不敢任意偏棄任一文字,頗予人支離破碎之感。然王弼實真能握「解老之管鑰」者,觀其「老子微旨例略」,短短數千言,即能將老子之義理綱維展現開來。究竟言之,「微旨例略」之成就,實建立在「老子注」的細密工夫上。總而言之,王弼老學之最大意義便是,使老子哲學不再是支離地並列橫陳,而是系統性地立體展開。
又,王弼老學,不類孤明獨發,在整個老學傳統中,有其承先啓後的意義,實不宜單獨論之,而最好能置於老學傳統中對論。限於學力,本書僅以之與先秦兩漢老學幾個重要著作並列之觀,庶幾見王弼老學之承績開拓與釐清之功。
鑽研老學,從開始膚地以為「老子思想」不過是消極避世之學而已,至如今已稱得上略窺門徑,歲月荏苒,忽焉十載。心中充滿了慶幸與感謝。感謝所有引導我走出這條路的師長,也慶幸自己已找到了值得俯仰終生的學問。
高齡芬序於臺北
民國八十一年元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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