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譯老子讀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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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老子》一書,雖僅五千餘言,可是有關《老子》的著述,卻不下千餘種。其文字的總和,超出原書千萬倍之多。在中國所有的典籍中,除《論語》之外,恐怕定沒有一本書可以與之倫比的了。
迄本書之所以受到如此的重視,不出兩個原因:一是其思想「微妙玄通,深不可識」,使人一接觸它,就感覺到其中別有天地,且廣大無垠,而非要一窮其究竟不可。一定其思想已深入列國人的心底,如「知足常樂」、「柔能克剛」、「不敢為天下光」等道理,國人幾乎無人不知,也無人不奉為圭臬。我們甚至可以說,每個中國人的體軀裏,或多或少總存有一點老於思想的細胞。老子的思想如此的深邃,其影響如此的廣這,所以自漢代以來,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學者埋首其中,從事研究探討的工作。於是有關《老子》的著述,遂日益繁富了。
經過歷代學者的考證與闡發,老子的精微思想,差不多已完全顯露。今天我們所要做的工作,是用現代的語言把《老子》注釋、翻譯出來,以供給現代人間讀——這正是本書編寫的目的。然而迄並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。要達成這個使命,必須具備兩個基本的條件:一是對前人重要的著述要有所涉獵;二是對老子的思想系統要有所瞭解。具備前一個條件,才不致有孤陋寡聞之弊;具備後一個條件,才不致有前後乖違之失。
當筆者編寫本書的時候,嚴靈峯先生的《老子集成》上下編都已出版,所以有闕《老子》的重要著作,筆者很幸運的都能輕易讀到。而筆者一向喜歡諸子之學,尤偏愛於老莊,平時對《老子》一書就曾不斷的閱讀,自認為對老子思想頗有認識;但當執筆作注的時候,卻感到處處定問題。有時候為了一個問題,思索終日而不得其解,查遍典籍而不得其要。這固然是由於老子思想的淵深,但也是因為筆者力薄識淺啊!因此,這五千餘言,竟整整的用了雨年的時間,才告注釋完成。
本書的注釋,很多取自前人。對於不同解釋的取捨,不問古今,但問是否能合老子的原意,筆者是毫無成見的。就以「大器晚成」(四十一章)一語為例,所有的注釋都把「晚」字解為早晚的晚,只有陳柱把它讀成「免」,解作「無」。細觀文義,「晚」訓為「無」,這一句話才能和上文「大方無隅」,下文「大音希聲」、「大象無形」一貫,若解作早晚的晚,就覺得有點扡格而不暢。所以,本書就用了陳柱的說法。像這樣的例子很多,這裏不能一一列舉,讀者在閱讀本文的時候,自然會發現的。
當然,有的地方,筆者也表示了一點淺見。不過,這絕不是為了要標新立異,而完全是觀點的不同。舉「寵辱若驚,貴大患若身」(十三章)為例,歷來的注家都不得其解,有人改字來說,有人顛倒來講,結果還定不能令人滿意。拙見以為這雨句話是古語(陳柱亦主此說,詳見十三章注①②),兩個「若」字都解作「則」「乃」,猶口語的「於是」,「貴」。是畏懼的意思(河上公說),「身」與「驚」是互備語。這雨句話譯成現代的口語,就是:世人得寵和受辱都因而身驚,畏懼大禍患也因而身驚。如此,和上下文就能一氣貫通了。像這樣的例子也不少,這裏也不能一一列舉。不過,這些淺見定否能獲得方家的同意,就不得而知了。
本書雖寫作了雨年之久,但因為筆者學識淺薄,錯誤的地方,是在所難免的,還希望博雅君子,不吝賜教。
本書完稿後,蒙業師張起鈞教授多所指正,這裏謹致謝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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