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音尊像圖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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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
閻振國
我願意為本書寫序,並不僅僅因為我是遼西老鄉。首先打動我的,是作者姜忠信先生做學問的那種獻身精神。我們都年事已高,退休之後,本無緊要的社會責任,我常年優哉遊哉,而姜先生卻在日夜兼程,忘我勞作。他是一位沒有生活在現實社會中的人,遠離城市繁華,遠離物質享受,全身心地投入了佛教文化那浩瀚的海洋。本書只是他第二階段的成果。他要用有限之年,完成一項積累佛教文化乃至中華文化的系列工程。那立項是如此巨大,從搜集、梳理、考證、研究到繪畫、成文等等,又是如此費時費力,我倒真為這伏櫪之老驥有了幾分擔憂。其次,是佛教文化的深邃和廣泛影響,令我這並非相信靈魂恒久不滅之人,對佛教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記得我在兒時,那還是解放前的貧苦鄉間,我家裏供養一尊觀音,當父親于疾病中撒手人寰之時,母親和我獲得了心靈的安寧。也許正是如此,在我看到姜先生這部《觀音尊像圖譜》時,心中便升起了一種無名的喜悅。
姜先生立志完成的這套《中國佛教尊像圖譜》叢書,是一部以佛教尊像為主線的著作,也是一部刻畫精製、特點突出的圖書。
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以來,呈現出如此之強的適應力、滲透力和融合力。在華夏的國士上,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們,無論是漢族人、還是吐蕃的藏族人、遼代的契丹人、西夏的黨項人,元代的蒙古人,以及清代的滿族人,都將佛教的信仰推向了一個又一個新的高度。她已經成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。儒、佛、道鼎足而立,同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三大淵源。
縱觀佛教史,遠在釋迦牟尼時代,並無佛教造像,即便是釋迦涅盤後的相當時段,均屬佛教的無像期時代。自然,尊像崇拜也就無從談起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出現了佛足印、法輪、象、獅等等佛陀的替代形象。這種對佛的替代形象的崇拜和塔崇拜,顯現了佛崇拜的端倪。其後,受希臘文明的影響,佛陀的造像及其造像藝術出現了。接著,以犍陀羅佛教藝術為標誌,佛教尊像崇拜和造像藝術進入了成熟期。大乘佛教的興起,更將佛教的多神崇拜推向極致,為世界宗教所罕見。
佛陀的尊像,有三世佛、三身佛、五方佛、過去七佛、三十五佛、八十八佛,以至於恒河沙數佛……。菩薩的造像,有四大菩薩、八大菩薩、十六菩薩、二十五菩薩、四十二賢聖菩薩,以至於恒河沙數菩薩……。總之,佛無量菩薩無量。然而,在這無量的佛菩薩中,獨有一尊與眾生結緣最深信仰最廣,這就是早在唐代既已家喻戶曉的觀世音大菩薩。對觀世音菩薩的信仰,也早已成為“半個亞洲的信仰”。
在我國,觀世音菩薩造像的民族化過程中,其形象不斷演變、化現,先後出現了三十三觀音、三十三觀音以外觀音,更有南身、女身、老身、幼身、道內身、道外身、佛身、天身等等無量的化現身。觀世音菩薩形象之豐富,不僅為世界宗教中所絕無僅有,就是在以尊像繁多著稱的佛教中也是獨一無二的。基於此,周叔迦先生在佛教尊像分類時,將觀世音菩薩從菩薩類中獨立出來,另立一類,即觀世音菩薩造像。這已成為佛教界所公認的佛教尊像分類法。
觀世音菩薩何以能得天獨厚,受到如此之尊崇和敬奉,這從其尊名中可窺一斑。
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,其名號之譯法有二,一為“觀世音”,一為“觀自在”。觀世音者,是“觀”世界苦難之“音”,而“循聲救苦”。這是他大慈大悲、救苦救難的大無畏精神和境界。觀自在者,是他慈悲救世、應化利物、智慧解脫,如同遊戲一般,得大自在。能使苦難深重、戰亂不止、啼饑號寒的芸芸眾生,拔苦救樂,自然為民眾所親近。這“成教化、助人倫”的宗教思想,同時也體現出極強的宗教信仰價值。
久遠歷史年代的苦難已往矣,在相對文明的今天,高科技迅猛發展的時代,生命個體仍然面臨著諸多災難的威脅。戰爭、地震、海嘯、天災、人禍以及社會中存在的個人的種種不幸,所有這些都能構成人們潛意識中的恐懼和不安。人們呼喚超人與前人,呼喚觀世音,正是滿足了人們的精神需求。在觀賞了這部觀世音的尊像畫卷時,引起我的深思,並由此而破釋一個命題:觀世音菩薩為什麼在我國勞苦大眾中有著那麼強大的魅力。
觀世音菩薩所張揚的慈悲精神,無私奉獻精神,正反映了東方人文文化的精神。他在人格教化方面,滿足人們良好的精神寄託方面,都曾產生過重大影響。觀世音菩薩集真、善、美於一身。因此,在他的身上又體現出無比高尚的精神價值。
觀世音菩薩融入了佛、儒、道文化的精華,他的“悲”,就是體現了“母性的慈愛”。世界上的宗教多把母性當作最為崇高的象徵。在佛教造像逐漸中國化的進程中,從唐朝始,就出現了女性的觀世音菩薩形象。她是聖潔的體現,他是至善的,也是至美的。展現觀世音菩薩尊像的壁畫、雕塑、繪畫,以至於刺繡、剪紙乃至書法等等,不單單呈現於宗教場合,也陳設於一般民眾之家,滿足著人們的審美需求。觀世音菩薩及其造像藝術,還體現著高度的審美價值。
觀世音菩薩,或者說“觀世音文化現象”,早已超出了宗教的範疇之外,他是宗教的,又是民俗的;是精神的,又是文化的。觀世音菩薩已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近年來,有關觀世音菩薩各個方面的研究和著作已經不少。然而,就北傳佛教、藏傳佛教、南傳佛教觀世音菩薩造像方面的圖書而言,似乎還沒有看到一部經過系統精心繪製、一圖一文相對應,且圖與文均有相當規模的專著出現,實為一大缺憾。
姜先生有感于此,竟以魯連蹈海的勁頭,義無反顧地開始了這項填補空白的工作。他數年如一日地坐在冷板凳上,甘於清貧、甘於寂寞,孜孜不倦,不二追求。他經常游走于大德高僧之中,穿梭於圖書館書店之間。每日裏在書海中尋尋覓覓,卡片在一張一張的增添,數以千計的畫圖在一筆一筆地描摹。這是很需要一點精神的。面對這已退養的老者,看到他浸潤於創作之中的不倦身影,令人動容,令人感慨。
姜先生飽含慈悲的心懷和壯心不已的獻身精神,以其筆下想像的鮮活、線條的圓潤、典型的瑰麗,構成了他自己獨具的特點。這在已經發行的第一卷《佛陀尊像圖譜》中,在現已付梓的第二卷《觀音菩薩尊像圖譜》中得以展現。在已經完成的第三卷《菩薩尊像圖譜》的一百四十圖中,則得到了更加充分的顯現。正如馮立民先生于第一卷序言中所雲,姜先生的“追求與探索,凝聚了一種獻身的崇高,不旁騖,不動搖,傾注全部精力,只為完成一種不可預測結果的文化求索,很有悲壯的意蘊。但正是這種悲壯,促成了帶有前無古人色彩的佛教尊像造型文化的堅實構建。”
擺在姜先生面前的創作之路還很漫長,他之所以能堅持走下去,在於他內心恪守的寧靜,在於他堅守著宗教式的虔誠。舍此是難以想像的。他的佛教尊像系列上集五卷,還有兩集多尚待完成,下集五卷的框架已經構成。更有儒教(儒學)五卷和道教尊像五卷在籌畫之中。由佛、儒、道三個系列組成的《中國傳統文化圖譜》系列從書的藍圖可謂宏矣大矣。但他老當益壯,信守如一,以“亦餘心之所善兮,雖九死其猶未悔”的精神在默默耕耘。他走在弘揚中華傳統文化的大道上,我們正望著這位老者的背影在一直前行,前行……。
2005年12月於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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