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  序  （i）

緒  論  （一）

一、老子的略歷  （一）

二、周秦諸子道儒墨三家居重要地位  （二）

三、道儒墨三家南北俱異派  （二）

四、老學之淵源  （三）

老子通釋（上）（第一章至第二十七章）  （一五）

老子通釋（下）（第三十八章至第八十一章）  （五八）

道一而已。一切德教政藝無不通。所不通者，人智有限，於所熟脅者，恒知其一不知其二，於所未習者，竟一無所知，不通甚已。間世聖賢輩出，所知較凡愚多甚，而有一間未達者，郎其推行不能盡通者亦甚多。以其所知，仍多偏而未徧故。故非等覺因圓，妙覺果滿之諸佛，未能言正徧知也。吾囪道墨儒三家，老莊孔墨四聖，遙承黃帝堯舜禹文之心傳，見道真諦，卓絕終古，餘子無能及者，其於道也幾乎無不通。老子曰道、曰常、曰一  、曰真、曰樸、曰微妙玄通。莊子曰大宗師、曰天地精神（天下）、曰純素（刻意）、曰道通為一（齊物論）、曰同於大通（大宗師）。孔子曰太極、曰元、曰一、曰寂然不動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墨子通萬別為一兼，通亡去於無變，通衆世於寡世，通尚世棲世於今之世，通人於我，通死於生，皆即外是內而不二，通於釋氏之唯一真心，至周洽也。然究未若釋氏以唯一真心，攝盡三千大幹世界，又細入微塵而無間，總無量一無邊有情無情於一心，無內無外為通之至也。故知老莊孔墨。皆大通乎道，而猶有未能盡通者也，得毋待於內典以圓通之乎。或有不滿吾言者，試問佛典所謂天眼通，天耳通，他心通，宿命通，神境通，漏盡通諸造詣，除道藏書偶見欠精析外，儒墨二家書曾一見否。又如佛典所謂三界九地二十八天之行境，華嚴行者五十二位之修證，道墨儒三家書曾一見否。然則道墨儒三家，於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之道，有所未通看多矣。四庫全書，多屬皮膚之見，未見及肉，遑雲骨髓，真不值精佛理者一顧。施教者不知盡性以壽世，則道德不透宗。從政者不能盡性以壽世，則治平無定準，烏可諱疾而忌醫耶。漢儒見道不廣，獨尊一孔，苟簡自畫，無出世想，陋已。經學博士，品德多不高尚，可證（漢儒發揮經義，有裨世道功不可沒）。宋儒更攻擊佛老為異端，盲從孟子非墨兼愛，皆井蛙之見，不知性海無邊本無不通也（宋儒勵行敷教能正人心功亦甚大）。嗚呼，何儒家工於塞者之多也。祇一萬仞宮牆，遮斷無邊道岸，假令官牆高僅十仞，當可多見天日也。一千年來教者盲導，學者盲從，吾甚哀之。今讀老子有動於中，姑郎其學之本通於佛儒墨耶，而先哲未為之通者而盡通之，名曰老子通釋。歸本於不言之教，無為之益（四十三章），此與釋氏語言道斷，世尊說法四十九年，尚謂未嘗道著一字者通。與孔子雲易者象也，象也者像也（繫下），書不盡言，言不盡意（繫上），物不可窮，以未濟終（序卦）通。與墨子經下是是與是同，說在不文通。與莊子齊物論曰大道不稱，大辨不言，知北遊篇曰不知深矣，知之淺矣，弗知內矣，知之外矣，孰知不知之知通。此皆第一勝義空也。苟通乎此，縱有工於茅塞自心之孟子荀子再世，亦塞之無可塞也。彼以學宗程朱鳴高者，其酣夢亦可以醒矣。庶幾未來學者，知不聾盲，性光無夜。朗慧日於昏衢，登羣生於覺路。妙湛一心源，壽貞十法界，福樂永無疆矣。

孟子固當時大賢，然以依傍孔子門戶而見尊，在周秦諸子中非上選，不足與解齊於老之莊子並論。非墨兼愛，未見道之大全。不知性之第一義，故雲性善，而言政尚仁義，雖不及無為之至治，亦衰世衆生所宜尊也。苟子疵類更多於孟，不贅。

儒者小毀墨子，則一切內明精妙性理，無由得知，決不勇於救世。並一切考證學、遠離文字學、名學、光學、聲學、力學、物理學、物質不滅說、幾何學、算學、微積分、測量學、地圓說、地心不動說、望遠鏡、射遠儀、飛機原理、經濟學、貨幣論、價值論、民約論、政治學、種種微妙哲理物理，足以正德利用厚生者，無人賡續昌明，可為痛心。

排斥佛老，無由明見真常自性，生時熱惱鄉而年不永，死後貪瞋癡閣感應途多，出苦無期，奈何奈何。

遠西哲學家著述之秀者，等於秦漢諸子。而見性無出耶教上者。耶教間有勝義，堪與老莊孔墨四聖並駕，亦稱有上追及佛者。惜其義多半而未滿，又混雜荒謬處多，適成天魔外道，破壞世出世法，摧殘東亞文化，戕賊信衆性靈，誤盡天下蒼生，殊可哀憫。餘嘗據佛道墨儒教義，著改造耶教書八種，惜無真知通人可告語者，深山藏之。

近人治哲學者，競尚歐風，往往以凡夫似比量之眼光，讀往聖真現量書，移東就西，牽扯附會，未免毀勝為劣。例如胡適之中國哲學史大綱。謂『老子創為一種革命的政治哲學，他說「大道廢有仁義，智慧出有大偽，六親不和有孝慈，國家昏亂有忠臣，」所以他主張「絕聖棄智，民利百倍，絕仁棄義，民復孝慈，絕巧棄利，盜賊無有，」這是極端的破壞主義，是毀壞一切文物制度。』不知老子破矯揉造作之偽，所以顯清淨無為之真，正是復古的高尚建設。胡君又謂「老子無為，是主張極端放任無為的政策，如十八世紀英法經濟學者，又如斯賓塞的政策學說，都以為既有了無為又無不為的天道又何必要政府來干涉人民的舉動。」不知老子之無為，是純正哲學，攝世間法於出世法，融出世法於世間法，不得專以世間粗淺放任政治論。無為正義，是妙湛真心，周遍法界，如如不動。又如易繫上雲，無思無為，寂然不動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陰符經雲，天之牙恩而大恩生。墨子法儀篇雲，天之行廣而無私，其施厚而不德，皆可為無為之義，無為無不為之確詁。姑引申之，是無我見之為，無私意之為，無不平等之為，毫無偽飾之為，無敢擾民之為。非常莊嚴，清淨為天下正（四十五章）。生而不有，長而不宰，功成而不居，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的（三十五章）。如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，孔子稱其無為而治，是已。故知胡君說老，未免厚誣古人，遺誤來者，時入睡而效之尤滋多矣。余常謂注書人之識，必優於著書人，始不害著書人。注者，識輿著者等，著者減其半德。注者識劣於著者，著者受害多矣。惟莊子見道真諦，故能發老子所未發。墨子亦然。均通明空理故。佛理優勝於老，故必精通佛學者，盡知老子之玄妙，亦知其有欠圓了處。如曰天地萬物生於有，有生於無，墮於無因。曰天法道，道法自然，自然須作法爾解，不變隨緣，隨緣不變為得。曰無死地，未若明言本無生為了義也。雖然，是皆不足為老子病，老子未言道，先破執，曰道可道非常道，名可名非常名，以道不可言，言則有漏也。今為通釋，說明老子玄理在在與佛法通，開拓單子萬古心胸，俾不拘守一家一先生言，以自縛於生死，志趣自爾高超，知見自爾真切遠到，然後可以讀老子之書，通老子之志：老子當以我為知言。佛門弟子，通知佛祖真心無限者，敢於訶佛駡祖，皆佛祖所嘉許也。希臘亞裏士多德常反對其師柏拉圖說，或詰之，答曰，吾愛吾師柏拉圖，吾愛真理更甚於吾師，可謂當仁不讓於師矣。

老子舊注甚多，非精通佛理者，其注不足觀。近蔣錫昌老子校詁，搜羅甚富，校文可採，而詁誤者多不可泛。何以從，老子真俗雙融，深入無淺語，解者識淺不足以知深，例如大小，多少，報怨以德，文約義豐。姚鼐馬敍倫奚侗皆言文有脫誤，皆以儒者知見解老，安得不寃殺老子。

顧炎武唐韻正、姚文田古音諧、江有誥先秦韻讀。均載老子音韻，宜檢讀。

今敢正告讀老子者，老子學理精闢，在吾國除陰符經、管子心術、內業白心、莊子、墨經、列子中勝義外，無能比者。以視佛學之圓密，有遜色也、。生死無衆生之異同，因果無三世之轉易，起惑之緣不具，證真之境不詳，玄德未盡攝於一心，無為未妙滿於等覺，多讀內典自知之。

孔子刪訂詩書，功過參半，伏義、神農、黃帝，顓頊，帝署玄德淵微，足為萬世法也。逸詩可誦者多也。太史公史首黃帝，識優於孔，不載伏義神農，亦疏陋也。本墨家言，謂儒博而寡要，允已。雖宗道家，所得膚淺，謂申韓之學，本於黃老，謬甚。黃帝師廣成子，學有成就，證神境通，未必漏盡。道家祖之，足以昭示後世。史著政績之粗，不彰德行之妙，以薦紳先生難言故。詎知薦紳先生聾盲之知，聞道大笑，奚足怪耶。自來曲高者和寡，日月不能私其耀，以就曲照之惠。震雷不能細其昔，以協金石之和，竟為拙工廢棄繩墨。傎已一。四庫全書。甲經乙史丙子，不知老莊墨子勝義，優於經者不少，竟列史後，毋乃小智而大迷，止阻學者精進。二千年來學者心靈，桎梏於儒。世喪道，道喪世，世與道交相喪，人不入矣。今且江河日下，求為儒者而不得，歐風蕩，亞化滅，哀哉。竊願讀老子者，上求佛化以完其神理。自覺覺他，普度盡未來際無盡衆生，盡復於自心本具無量壽光之初，幸甚。嗟乎，無上正等覺道，甚難聞也，能盡通乎。竊願輿精通老莊墨學者，一言佛法以為歸。